出发(1 / 2)

刘武这个人身材魁梧,站在那里像一座小铁塔。看不出心思却细地很,而且保护欲爆棚。沿途萧暥是吃够了苦头,半点自由都没有,这让他深信不疑,刘武绝对是在保护(监视)他。目光片刻不离开他,而且油盐不进,尽忠职守,连上个茅房都能跟着,简直把他当做偷来的小媳妇了。

萧暥本来就打算快马加鞭回大梁,被他这样一弄,就变成了一天狂奔上百里,只在清河县稍停了一下,把任命书扔给了高严,丢下一脸震惊(懵逼)的高县令,一溜烟跑了。

这样没命狂奔的结果就是,只用了三天就到了大梁城下。

寒雾薄暮中,城门已经关了,大梁城卯时开门,酉初闭门,闭门后任何人不得出入是原主定的规矩,萧暥也不好破了自己立的规矩。所以他们住进了城外一家客栈。

萧暥:“刘将军?刘兄?”

刘武:“什么事?”

萧暥戳了戳他,“我到大梁了,你就可以回去交差了。”

“不行,将军的命令,我要看到你进城才走。”

萧暥朝天翻了个白眼,对伙计道,“给我来点羊肉小酒。酒要温的,烤羊排要外焦里嫩。”然后在火盆边找了个温暖舒适的位置坐下。

刘武跟着一言不发地把钱付了。

客栈的饭堂里已经坐了不少人,有往来商贾,有附近郡县的乡人,都是打算吃饱了休息一晚明早进城。有些个卖泥人竹马的小贩儿在食客间来去穿梭,兜售一些小玩意儿。

萧暥以往出去旅游,到了一个地方就喜欢在当地特色的小饭馆里吃点特色菜,和老板娘聊聊天,再买点特产带回去送送好友。

所以当那买泥人竹马的小贩走近了,他就逮着机会跟他们闲聊起来。

这是一对姐弟,姐姐看起来十一二岁,弟弟还要小一点,腼腆拽着姐姐的衣角偷偷看他。

“这小竹马削得好,是你自己做的?”

小姑娘摇头道,“是姥姥做的。姥姥的手可巧了。”

“那你们爹娘呢?”

“阿爹前年打仗再也没有回来,阿娘不久前生病,也不在了。”小姑娘低声道。

萧暥见他们身世可怜,掏钱买了只竹马。

“哥哥,钱给多了。”小姑娘慌忙推拒。

“余下的钱给姥姥买点好吃的。”萧暥温和道。

小姑娘一诧,赶忙拉着弟弟就要叩谢。

萧暥忙伸手去搀,有点哭笑不得,不就是多付了点钱,不至于吧。

小姑娘眼泪忽然就涌了出来,“姥姥眼睛快看不见了,这钱正好能给她抓几幅药材。”

萧暥心里一酸,用袖子擦了擦那张小花脸,温言道,“不哭了啊。”说着又塞给她一些银钱,“给姥姥找家好一点的药铺。”

他的长相本来就温煦隽秀,再温言软语地说话,简直都要柔化了。

他笑道:“这小竹马做的真是好,以后我还来找你买东西。”

“真的吗!”那小姑娘脸红扑扑的,像只小苹果,临走前还不忘恋恋不舍回头看向萧暥,细声细气道,“哥哥人长得好看,心肠也好,会有好福报的。”

“喜欢上你了啊!”刘武拖着调子看着姐弟两的背影对萧暥道。

“这孩子挺可怜的。”

刘武闷嗯了声,突然压低嗓音:“你真的是萧暥?”

萧暥把杯子里最后一点酒喝了,道:“那你觉得我该是怎么样的?”

刘武摇摇头,“想不出来。”然后他皱起眉,按住了萧暥拿着酒杯的手:“天下只知道,你这只手杀皇后害皇子,夷了郑国舅三族,大梁城流血夜,株连无数,怎么着也不该是这个模样。”

但这只手太干净太温柔,尤其是刚才给小姑娘擦眼泪的样子,太刺眼。

“我的一个故人就死在京城流血夜。死在你这只手上。”

“刘将军,”萧暥平静地说,“你要在这里跟我清算什么吗?”然后他转头看向周围。

低调啊刘将军,低调!这里这么多人,在这里对我不利,对你也没好处哒!

四周熙熙攘攘,不知道什么时候,客栈里吃饭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了。萧暥这姿容模样摆在那里,如同美玉落于瓦砾之间,甚为惹眼。让人不注意到他都难,不时有人朝他看过来。

刘武悻悻松开他,哼了声,“你放心,将军说过要我保你完完整整地回大梁,他的话就是天,我不会动你分毫。”

然后他扔给萧暥一件带兜帽的斗篷,目光扫视狠狠在他周围划了个圈。几尺以内没人再敢看他了。

第二天清早,刚到卯时,萧暥就等在城门外了。曦光中城门缓缓打开,几个城门吏出来洒水扫地,看着这座他离开了十天的城市,萧暥感慨不已。

一回来,萧暥就直接去了秦羽府上。秦羽府上都是进进出出的官员。门前停着车马和执戟待发的军士,秦羽一身戎装,正急匆匆往外赶,突然看到萧暥,楞了一下。

“彦昭!?”

他上前几步一个熊抱,厚实的甲胄磕地萧暥骨头痛,“你去哪里了?!”

“你……你松一下……我快被你勒死了。”

秦羽这才松开他,对外面的队伍说了句,“先等着。”

然后拉着萧暥匆匆地就进了府。几个文官看到萧暥都如避蛇蝎地赶紧躲开了。

秦羽把他按在椅子里,亲自倒了茶,道,“我也知道你累,这朝廷内外的事情都是你打理,内要应付孙儒那帮只会打嘴仗的文官,外要对付不听话的诸侯,这家难当,郑国舅之乱后,又有一群人跳出来明里暗里针对你,我还以为你心灰意冷,一走了之了。”

被他那么一说,萧暥觉得自己确实挺惨的,内有一群正事不干整天打嘴仗的文官,外有虎视眈眈的各路诸侯,上有桓帝这个奥斯卡影帝背地里搞小动作想让他翻船,下有不知真相的吃瓜群众口诛笔伐明里暗里咒骂他。

这活得还真是够累的。萧暥自己都有点同情自己。

“大哥,你这是要去鹿鸣山了?”萧暥看着一身戎装的秦羽问。

秦羽点头,“还有三天就是秋狩开猎,各路诸侯都已经到齐,今天就要随圣驾前往鹿鸣山。”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等不到你回来,我只能按照你以往的安排行事了,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么多事儿,这么繁杂,我还真是手忙脚乱啊,以往真是辛苦你了,我都想不出你是怎么做得面面俱到的。”

萧暥摆摆手,舔着脸说,“不辛苦,”心道,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啊,原主怎么做到的。这货真是人类吗。

然后他暗自松了口气,好在他出走了一段时间,否则让他一个新手来筹备秋狩,那不是更乱套了。连基本的开狩礼仪流程,他都要重新学好不好。真麻烦,他只继承了这个壳子,没有原主的记忆啊。

秦羽看他一身布衣,风尘仆仆,又问,“彦昭,你不是会不辞而别的人,是不是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