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羁(2 / 2)

确切说,他现在这形象非常地风流……

谢映之也有些惊讶地啊了声,随即道,“难怪。”

难怪山下今日是被围得水泄不通。

他随之漫不经心解释道:“你刚才把酒水吐了,又服下了涤尘丹,应该已经无事,但给你下药的人见未得逞,怕还会留有后手。”

萧暥明白了,这是让他装作中招了。

“此药服后半个时辰浑身发热,面颊嫣红,所以我给你散了散衣衫,又略施妆粉。”谢映之把妆盒递给萧暥,“一会儿席间,你可以借着补粉之机,出来逐层加深胭脂。”

萧暥不自在地拢了拢衣襟,唔,有点冷。

谢映之淡若无物的目光掠过他苍润如玉的肩颈间,云淡风轻道,“衣衫就这样了罢,不用再解了,你的身体有旧疾,不宜受冷。”

萧暥:……

等等,他刚才是把脉了罢?纪夫子一把脉都能知道自己有陈年痼疾,那谢映之岂不是已心中有数了?

想到这里他连忙问道:“先生可知是何疾?”

……还有救吗?

谢映之淡道:“不妨事,我徒弟的药你继续服用,切忌劳累。”

等等,他徒弟?那不是纪夫子吗?

萧暥暗暗一诧,这人是谪仙还是神仙,好像什么都知道?

但纪夫子并不知道他是萧暥,所以,谢映之应该也不知道?

毕竟,倘若他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现在还会理睬他吗。

他心里正寻思间,谢映之已经飘飘然走远了。

萧暥回到席间时,诗会才刚刚开始。

果然如谢映之所说,席间众人一半以上都已经面色潮红,眼神迷离,衣衫不整,甚至有袒胸露腹者,在席间随意行走,甚是疏狂不羁。

因为紫玉散会让人浑身燥热,所以他这个风口上的座位居然已经被人霸占了。

他看到谢映之在一从翠竹边坐下,便也找了个他近旁的位置坐下。

萧暥是发现了,谢映之这个人虽然表面冷淡,散漫不羁,如流动云水,不可捉摸,无法拿捏。但是他和魏西陵一样,能给人一种可靠的感觉,面对任何事任何情况,看似漫不经心,却早就胸有成竹。

主持诗会的是文渊阁大学士卫宛,这个人萧暥听说过,在历史上曾经是教魏瑄经书的老师。后来因为得罪了原主,被打发回家种田了。

从他的坐席上看过去,相隔的距离有点远,萧暥也看不出卫宛有没有化妆擦粉,但在谢映之,容绪这些人的映衬下,这卫宛的五官只能算是清秀,不过,他的举止仪态十分优雅,让人看着舒服。

很快萧暥发现这个位置有点尴尬。

一簇梅花的花枝梢头正垂落下来,好巧不巧地斜掠过他的鬓角,稍微偏一偏头就会撞在脸上,就算不动,也像头上戴着一簇花环。再加上他妆后娇柔婉媚的模样,整个花仙子……

萧暥抬起手,干脆就把那一簇花攀折下来,在手中摆弄。

此时,装着酒杯的竹漂开始逐水流而下。沿着人工开凿的溪流蜿蜒前行。

按照规则,酒盏在谁面前停下,此人就要作诗一首,如果作不出诗,那么要罚酒一杯。

酒杯顺流而下,已经有好几个士子或饮酒或作诗。

萧暥听下来,诗词的内容无非是风花雪月,即使有文采好的,也都限于旖旎曲折,吟风弄月,诉说柔情。

这些人很多都敷粉描眉了,再就着细腻委婉的诗词浅吟低唱,这画风,萧暥实在欣赏不来。

才隔了一会儿,那酒盏悠悠地向他这边飘来了。

离开了那个风口的位置,水流缓慢,眼看着这酒盏且行且驻地就要歇在他面前了。

萧暥不想喝酒,也不会作诗。

他眼底悄悄扫了一圈众人,发现座中一大半都已经醉醺醺了。他也装作酒醉,一手支颐,一手悄悄地拿着花枝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拍打着水花。

因为他这边绿竹掩映,花枝缭乱,他这小动作没有人注意到。

而且,曲水流觞里也没有规定,不许搅动水花啊?

所以每当这酒盏要在他面前打着转儿不走的时候,他就探出用小花枝悄悄地拨弄一下。

谢映之就坐在他的附近,正好又是下游,所以好几次这酒盏被他驱走后,基本都是不情不愿地稍微漂浮一阵,就停在谢映之面前。

谢映之当然是不喝酒的,于是只能作诗。

好在这谢大名士诗才也是十分了得。

他的诗,文采斐然,意境空灵,缥缈物外,只觉得步步禅机,字字深意,倏忽间,如云在青天水在瓶,此间真意,欲辨忘言。

他这一作诗,将整个诗会靡靡之音的柔媚词风顿时拔高了好几层境界。

加上他音容兼美,那清浅缓和的声音吟诗,如风过竹林,闲云流水,令人心醉神迷。

萧暥听得意犹未尽,下一次酒盏飘来时,他更卖力地推波助澜。

几番下来,谢映之静静看了他一眼。

这时,主持诗会的卫宛清了清嗓子道:“冬日流水枯竭,今次诗会我们改一改规矩,我观此间梅花正繁盛,我已让人折了梅枝,人各一枝,席间若有心中暗自仰慕者,可将花枝置于其桌案之上,任何人收到多少花枝,就作几首诗。”

萧暥深表同情地看了看谢映之,这玩法,肯定是他收到的最多了。

因为不管明的暗的,仰慕他的人肯定是最多的啊!

卫宛又道,“已经做了诗的人,可以将已作诗的数目从收到花枝的数目中扣除。”

萧暥心里正忙着替谢映之计算要写多少诗。

唔,他好像已经作了五首诗了罢,这席间有三十六人,就算谢映之不会大包大揽,但三分之一总是有的,那么十二减去五……

他还没算出个数目,忽然案头已经有人丢下了一花枝跑了。

喂!这谁这么不长眼啊?有没有搞错了?别跑……

他还没看清这谁开了个头,接下来他的花枝就收到手软了。连衣衫上都沾染了梅花香。

过来送梅花的人,还会有脸色微红得飞掠他一眼,不知道是喝醉了,还是面含羞涩。

怎么回事?你们不是都不待见我吗?

萧暥挣扎道:“醉酒的人送的花枝不算……”

谢映之抚了下嘴角,眼神似笑非笑。

最后清算了一下,萧暥案头十五支花枝和谢映之竟是个平手,加上云渊,容绪也都有数枚花枝。

谢映之还能扣去刚刚的五首诗,他怎么办?

萧暥:那个,卫夫子啊,我们能不能按照字数算。

十五个字他还是能憋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