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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1章 咏雪,涌血(1 / 2)

那个武功高强到可与宋恒匹敌救林陌于水火之中的黑衣女子,事后将他与扶风安顿在城外荒郊,直截了当自我介绍:“我是天骄大人派来的。”

是天骄大人派来的,如果她说,我是天骄派来的,可她偏偏不是

两字之差,他知道他现在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起先是有个可能通敌卖国的父亲其后自己与奸细交接人赃并获继而被宋人围攻害死前辈英雄最后被个实实在在的金人救出他都不敢相信这发生的幕幕情景是真,如果醒来这是场梦该多好可是,当年他刚从前线归来天骄对他说饮恨刀已经易主,他也这么期待过,梦却直没有醒。

“谢谢。”他知道轩辕九烨的人或许直在侧关注着事态,但无论如何这女子虽害了他也救了他性命。

“不必谢我,我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你给我更多的钱财,我也能杀了天骄大人。”那黑衣女子数着钱说。

“轩辕九烨麾下,也有没信仰的死士。”昏沉中,他半信半疑。

“我不是死士。信仰也不能当饭吃。”黑衣女子继续数钱。

“那么,轩辕九烨派你来做什么在他们推开我之后,由你来拉我过去,是吗”他倚枯树支撑,落魄地苦笑,说话间血还顺着手臂在流。

“多余的我不过问。”黑衣女子站起身,言简意赅,“你们安全,我便可走了。”

“等等。”他意识略有恢复,将身上能找出的钱都给了黑衣女子,当即将昏迷不醒的扶风托付,“还请姑娘带她去治伤。”

“小伤而已,用不着这么多,多出的这点,这马卖给你好了。”黑衣女子倒也不贪便宜。

其实他伤势比扶风还重,黑衣女子带扶风离开后,他只觉头重脚轻,眼前黑而晕厥在地。

不知过去了多久,他浑浑噩噩,如火中烧,浑把与黑衣女子的交流抛到了九霄云外。

“娘”全身无力,口干舌燥,虚弱时总是本能想起母亲,陡然惊醒,忽而忆及傍晚归府脸疲惫说要好好睡觉的玉紫烟发生了这样大的事,吴曦等人会怎样对付孤掌难鸣的她

他不知是怎么有战马又是怎么脱离险境的,他的神智还未必有依靠着他几乎冰冷的扶风清晰,眨眼,却触不到扶风,何时起竟与她也别离原来那冰冷如死的终究只是自己的背脊,原来那背后只能有自己相托。也罢,十年来他林陌的人脉向来这么少,没有朋友,是他逼着自己不能交朋友。这冷漠的生活是他自己找的。

赫然勒马,难以置信,见只见曾经安谧的秦府陷于烈火,不知是官军授意义军支持还是民众私下泄愤。夜色下喧响的风与火中,家丁婢女奔走而哭,巨大的火球在他们身后轰然坍塌,塌得越快追着他们的火势就越猛,好不容易爬出绝境,那又怎样,门口吴曦麾下的官兵,并不忙于救火,依稀正冷眼相看,又似乎在幸灾乐祸,更好像想补上刀,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些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老夫人何在”他冒死翻墙进去,抓住个家丁紧张地问,万幸秦府的三少爷秦天去建康看贺思远才逃过此劫。

“少爷老夫人她啊”砸落的栏杆险些将这家丁倾轧,话未说完他便吓哑,随手指慌不迭地夺路逃跑。

林陌顺着家丁指的方向路往火海中闯,旦确定了玉紫烟真在她屋里,便浑然不顾自己已被烧伤的事实。

风不知从什么方向吹来,大得令人睁不开眼,滚滚浓烟之下,飞絮般的尘埃带着呛人的苦味刺进心肺,刹那,错觉好像在战场样,战场,终究已经是很遥远的事。

他已成半个火人,却不知是拼着怎样股信念,口气冲到玉紫烟的住处,然而那里只剩废墟,到处是和血般颜色的火。热浪熏得人难以睁眼,眼前的事物如漂浮如荡漾,然而那焦黑的具尸首仍还是冲入视野,虽然衣物尽毁面目全非,玉紫烟的贴身金饰却怵目惊心。

“娘”他想触碰她,却根本不可能够得到,纵连手都不经意被灼烂,不知为什么他冷笑了起来,却忍不住泪流满面呼吸凌乱,冷不防斜路又伸出只火舌要将他吞噬,好,那就这样吧,反正我在这世上也是个多余的人

“川宇,这场武林大会,你们举办得不错。”火光中,似乎还看见林楚江慈爱的脸,想再看遍,却模糊不见。

“师弟,等你回来,与我起协助师父,去短刀谷里铲除奸佞。”临别时天骄曾向他承诺,君子不是诺千金吗,何以那些都禁不住火炼,渐渐也化为乌有。

不,不对剧痛中他蓦然惊醒,只因想到了他无法舍弃的身后事,武林大会,短刀谷,林楚江,天骄,哪个不是有关抗金是的他对南宋江湖的感情不是朝夕,他如果就这般死了,即便天骄帮林阡撇清关系,也还是会给抗金义军留下污点,哪怕终有天沉冤得雪,但此刻正是北伐的关键

是,是的,我应留着性命,为父亲,为母亲,为自己,讨回公道,洗清冤屈,报仇雪恨,有朝日,必将亲手揭穿这场乱局的真相定是吴曦构陷,甚至,与轩辕九烨勾结濒死之际,他忽而想通了太多事,太多可能性,他这些日子,直深陷网中,所以,竟给义军添乱

唯有信念,能支撑起灌铅的腿,这颗炽热的心,如何会被烈火烧灭灭尽亦能从灰烬生即便是烬,也都有火。

“奸细秦川宇”“射死他,射死他都统有赏”官兵们眼疾手快,争先恐后涌了上来,却连他这种强弩之末都无法追及。

那晚之后,兴州府再无秦府,也没有平民百姓再见过林陌。

然而吴曦对他的通缉追杀却直没有停止。



金宋边境。

暮春三月,江南草长,却是川蜀阴雨连绵时节。

天地间仿佛只剩雨幕,狭长的命途上,只留人遍体鳞伤,龋龋独行。

他现在的状态,万念俱灰,只留了息。

这息,只是对南宋江湖的眷恋。

他坚信着,他们,只是表面逼他死,实际还是会救他。

前途坎坷,唯有路向北,通缉才会少些,纵然如此,这两日他都碰见了三次吴曦的追杀。

三月初记不清是哪天,他身上又添了新伤,明明被砍在肩膀,却不知为何后背疼痛,莫名发热,就好像有柄长剑,从背后透入,贯胸而出,只差毫厘便在要害

这些年来,他常有类似幻觉,虽然明知不是真的,是那个和他命格相同的人又次弃身锋刃端,可疼楚的感觉却有如亲身经受。

终于不再下雨的晚上,他单影孤人伫立江边,望着天际高悬的道残月,凌乱的长发于寒风中轻扬,心神邈邈。

不知此身何往报仇怎样报起,他只希冀还能活着看到华方和柳五津的救兵,期盼听到崇力喊少爷我把林阡和凤姐姐搬来了,除此以外,无能为力。

没关系,再煎熬,他可以等,苦苦支撑,落拓人世。

这些日子,经历了玉紫烟葬身火海扶风生死未卜秦向朝下落不明崇力音讯渺茫,他被吴曦的人苦苦剿杀,其实与当年柳月无影派是样处境。

他虽不认得胡氏族,心里却有同样坚持,宁作无影派,不为田若凝

风起时,耳微动,他知道劲敌又犯,声啸响,双刀出鞘,毫不犹豫地,痛击吴曦麾下的这些宵小。

这些宵小,个个对他追魂夺命,全都喊着他是奸细。

奸细奸细他在落远空手下时,曾经设想过被金人抓住,说他是南宋来的奸细,侥幸没有发生过。

想不到今时今日,被诬陷成金国来的奸细

也罢,都是吴曦那帮居心叵测之人,他们喊奸细,也不过是为了抹黑林阡而已

正镇定着坚强地对抗着轮又轮攻击,不想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看到那最近人腰间熟悉的令牌,

来自于湖南华家拳。

他心抖,细细打量来人眉目,全然不管斜路的袭击,

那人很眼熟,正是十三岁的武林大会上,他曾有数次交集的华家大弟子,

错不了,忘不了,

他们和吴曦样要对付林阡吗,不可能,那他们是为什么要置林陌于死地

瞬间就什么都明白了。

混在吴曦追兵里的,竟有不少是抗金联盟,甚至他们才是主力

什么救命的稻草,都只是致命的击。

与此同时,属于江西宋家堡的剑法,又次刺到他握刀的手腕。

这刀锋,他曾不喜欢握,那时他只爱诗词歌赋,可林楚江教过他,这饮恨刀,你旦握起,就不能放,你是林阡,是抗金独无二的领袖。

抗金的人们,却想刺断它。

如果说华方早已驻守谷外,宋恒,却是短刀谷里,最能代表天骄用意的人,

作为纽带,他天骄徐辕竟是这样整合了官军和义军次,

同仇敌忾

上回他们是被逼的,这次他们是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