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实在想不到这其中还有那么多曲折。
与此同时我心中也有疑惑。
按理说这五奇鬼只害五福无禄，不善不恶之人，可看尹明德这般，又哪里像是碌碌无为的普通人？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疑惑，尹明德竟然主动解释道，“我这些年一直想改变自己命格，让自己变成有福之人，又或者去做官也好，也一直修桥铺路做善事，可一直都……诶！”
他叹口气道，“我自幼父母早丧，被阁皂山师傅捡了去，虽然在阁皂山不愁吃穿，过的也是快活，可此等经历又怎能称得上是有福？”
“后来，我还俗下山，寻得一良人结婚，也育有一子，可谁料那孽障不修佛道，反似魔头，纨绔子弟一个，惹下麻烦无数。”
他郁闷道，“我曾以为有福便是有钱，估计世人大多也都是如此认为吧？我并不缺钱，凭我师傅的身份和我的经历，也有一些俗家善主将我供奉，甚至捐资给我修建道观，我靠着这些供奉过的也算是锦衣玉食，在外人面前也是光鲜亮丽，可这便是有福吗？”
他摇摇头，“我也曾尝试做官，也不想着多高的官职，能吃上公家饭就好了，可太多的地方不要宗教界人事，我又过了年纪，我这一生与官也无缘了。”
我也暗暗点头。
无福无禄或为先天，想要改变，千难万难，可是善恶却非定数。
他继续道，“这些年我也一直用钱做善事，一些慈善活动我也经常参加，自以为倒是善人了。”
“难道不是？”我疑惑。
尹明德摇摇头，“我也曾经这么认为，直到后来一直供奉我的那位老板被抓起来，我才知道，原来这厮的钱来路都不干净，都是作恶得来的钱，我并不知情，还一直为他祈福做法，如此一来岂不是助纣为虐？”
“便是做了善事又能如何？也不过功过相抵，到最后善算不上，恶也算不上。”
尹明德苦笑不已，“都说天道无常，可在我看来，这一切早就注定了。”
“若非我为了福禄下山，也不会故意结交那些有权有势之人，若非为了私欲接受了那些人的供奉，我也不会将几十年的善事付诸东流……”
说到这里，尹明德沉默了一下，“若要为恶，倒也简单……只是，若是为恶，那我还是我吗？”
他忽然感叹道，“若是为恶，那也不用五奇鬼来杀我，在我为恶那一刻，我便已经死了。”
我听完尹明德这些话，心中也是颇为沉重，同时也颇为敬佩。
人，只要不作恶，便足矣让人敬佩。
只是一想到自己，我难免也有些踌躇。
我又算善算恶？
若我真的将斩龙剑解下，让那红六姑安然通过三亭桥，她化龙之时所造之孽，启不也有我一份？
如此我算不算助纣为孽？
“秦昊，你在想什么？”
我从沉思中醒来，“我在想，何为善，何为恶？”
“哈哈哈！”尹明德忽然笑道，“我等修道中人，若是一直纠结善恶，那边一辈子都不得逍遥了！”
我脑中灵光一闪，似乎是抓到了一些什么，可转瞬之间，又消失不见。
逍遥？
我追求的到底是逍遥，还是执着善恶？
善又是对谁为善？
我若是为了百姓不去解下斩龙剑，那便是对百姓为善。
可我若是为了红六姑解下斩龙剑，那便是对红六姑为善。
恶也同理，对善人为恶那便是恶，对恶人为恶那便是善吗？
我不懂，但我知道，不论善恶，若是执着，便是着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