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必须放了我的人。”
“马上松开你箍在她脖颈上的左手，放开你捏住她右胸的右手。”
声音依旧淡漠冷清。
说一不二的霸道之意，确实愈发明显强烈。
霍青松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对方像是亲眼所见般，将他此时此刻的动作，如实说出？！
一念至此。
霍青松又下意识的回头望了一眼窗外。
外面依旧如初。
蓝天白云。
静谧安祥。
用他的眼力劲儿，根本察觉不到任何异常。
就在这时，声音再度响起：
“别看了。”
“你看不到我的。”
“但我却能看到你。”
闻言。
霍青松又打了个寒颤。
直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究竟有多凶险。
他曾听说，武林中有一门绝学，名叫天眼通。
修炼到最高境界时，双眼能看穿方圆一里之内的所有动静。
凡是修炼天眼通的人，无一不是惊才绝艳之辈。
这样的存在，别说自己，就是整个霍家，也招惹不起。
霍青松的目光再次落在女郎身上。
从女郎口中问出其幕后主子，与自己的性命相比。
霍青松当然知道孰轻孰重。
两权相害取其轻。
他果断松开双手。
女郎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眼中泛起感动的泪光。
“多谢主人救我性命。”
“我一定好好报答主人的救命之恩。”
女郎跪倒在地。
泪眼婆娑的目光，望向窗外的天空。
霍青松不动声色的攥紧了拳头。
心里满是屈辱与不甘。
“感谢的话，就不必说了。”
“你，径直往前走，不论遇到什么阻碍，只管向前。”
声音再度响起。
这话显然是对女郎说的。
尽管语气平静如水。
但话里话外却流露出不容置疑之意。
女郎顿时面露难色。
而霍青松的眼神，也霎时变得古怪起来。
因为，在女郎的前方，就是落地窗。
整面墙，都是窗子。
而且还是封闭式的。
并不是进出房间的门。
可是对方居然要求女郎径直向前。
岂不是要求女郎一头撞死在窗上？！
这，实在是太狠了！！！
“口口声声说，要报答我。”
“可你现在却犹豫了。”
“果然啊，嘴上的承诺，是最靠不住的。”
“幸亏我没把你的话当真。”
“不然，我又得伤心了。”
再度响起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愤怒与怨恨。
语气尖锐刺耳。
极为难听。
霍青松的耳膜都被刺得隐隐作疼。
此时的霍青松反而冷静下来。
他已按照对方的要求，放了女郎，满足了对方的意愿。
对方显然已不想再揪着他不放。
至于女郎的死活，则跟他霍青松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更何况，对方要处死下属，他一个外人也插不上话。
就在霍青松思绪万千之际，女郎一步步径直向落地窗走来。
既没回头。
也没走遍。
像是在无形中有根绳子，一直拽着他向前走似的。
嘭！
女郎重重撞在窗上。
窗子纹丝不动。
但霍青松的耳膜却被震得隐隐作疼。
嘭！
女郎倒退一步。
再度撞在窗上。
窗子还是纹丝不动。
但女郎的脸上已浮现出掩饰不住的痛苦之色。
嘭！
女郎再度倒退。
又一次与窗子撞击。
这一次，窗子隐隐颤动了一下。
而本就遍体鳞山的女郎，此刻已是浑身浴血。
嘭！
女郎又一次倒退。
又一次撞到窗上。
窗子很明显的颤动了一下，与女郎躯体接触过的地方，已被鲜血染红。
嘶~
霍青松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女郎此刻的行为，与蚍蜉撼树，飞蛾扑火，没什么区别。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明知必死却始终不回头。
可谓义无反顾。
这一刻。
即便是向来铁石心肠的霍青松，也不禁对女郎心生同情。
嘭！
这是女郎第五次撞在窗上。
被她撞击过的地方，崩裂出一条细细的纹路。
淡淡的血腥味，飘散在空气中。
女郎再度后退。
再度撞击。
也不知道撞击了多少次。
直到半个小时后。
浮现在窗上的裂纹，愈来愈密集。
犹如蛛网般遍布整个窗子的三分之二。
而此时的女郎，连路都走不稳。
摇摇欲倒如风中残烛般。
半眯着眼睛。
倒退一步后。
使出全身的力气，再度迈步，以整个身子，撞向窗子。
喀嚓！
窗子应声而爆。
女郎顿时失去依靠，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直到几分钟后，霍青松才听到嘭的一道坠地声，从地面传来。
霍青松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下意识的奔到窗边，低头俯瞰。
却见女郎趴在地面。
鲜血从身下溢出。
以她身躯为中心，向四周蔓延流淌。
霍青松几乎可以肯定，女郎虽然尸身完整，但骨骼早已尽碎。
“握草，死的这么惨？！”
霍青松忍不住小声爆了句粗口。
“幸亏你听我的话。”
“不然，你的下场，肯定比她还惨。”
之前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霍青松脸色发白，紧抿着唇，一声不吭。
对方不仅能看到他的举动。
还能听到他说的话。
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相当于在冥冥之中有一双眼睛耳朵，关注他的言行举止。
“你救她，就是为了杀她？！”
霍青松指了指下方地面的女郎，鼓起勇气弱弱的小声问。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跟你没关系的事，你最好少打听。”
“知道的越多，死的也就越快。”
像是从虚无中传来的声音，语气越发尖锐难听，“你本不该踏足东海。”
“更不该与秦八荒为敌。”
“我要是你，我会夹着尾巴做人，乖乖滚回罪恶之城，继承家业。”
霍青松越听越是心惊。
他的身份来历，极为隐秘。
然而对方却了解得一清二楚。
敌暗我明。
这仗还没开打，己方就已输得一塌糊涂。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子非鱼，安知鱼之不乐。”
霍青松深吸几口气，极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与理智，侃侃而谈的应道，“你又不是我，我又不是你。”
“我的处境，我对秦八荒的仇恨，你根本无法感同身受。”
“所以，你不必劝我该怎么做。”
“对于此次东海之行，我自有主张。”
霍青松的措辞，显得前所未有的客气、婉转。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向来心高气傲的他，也得认怂服软，以免吃哑巴亏。
“哼~言尽于此，该何去何从，你好自为之。”
声音戛然而止。
像是从没出现过似的。
霍青松狠狠捏了一把自己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