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6(1 / 2)

子弹从织田作之助的枪膛里射出,不带一丝停顿,射穿了首领太宰的左肩。

首映入视野的是血红色,迸溅如繁花,他想:咦?肮脏如他,血液竟也是红的。随后一秒才有痛觉顺着经反射至大脑,可太宰不觉得有那么痛。他只觉得有一点“果然如此”,像是终于落下的最后一只靴子,或终于从山谷斜坡坠下的西西弗斯的滚石;他见一声断裂的声响,原来是终于崩断最后一根线头的吊索。现在那吊索牢牢扣住他的脖颈啦。……首领太宰不由得顺着枪击力道向后一仰,左碰翻了酒杯。琥珀色的酒液顺着酒吧台面流淌,混杂了几点血渍,像夕日下坠落后盛开的繁花。……太宰盯着它,大脑无意识地空白了几秒,什么都没再想。

生死关头,这位黑党首领,居然走了。

是紧随后的两声坠物声,惊得他回了。

落地的不是酒瓶,不是吧台,不是什么别的东西。

是织田作之助。

与主界的太宰治。

这两人无法调麻痹肢体、不得不狼狈倒地时,连脸上的都不太一样。织田作之助还是表寡淡的模样,顶多显露些讥嘲,以示“果然是港口黑党首领”,倒是太宰治的表夸张多了,差点把那双备受女性青睐的漂亮鸢瞳瞪出眼眶,连迫趴伏到地上的时候,都还在奋力怒视他。——他看着终于有点想笑,于是就弯了弯嘴角。

“……你,……”武侦太宰努力调整呼吸,弹着麻痹的舌头,“这可是、p……”

这话说得含糊,恐怕这个界里也就只有两个太宰治明白是什么意思:这里是p酒吧,是曾经三个朋友一起轻松自在喝酒的地方。你既然也是太宰治,你怎么可能在p里脚?!

首领太宰便点点头:“对。”

他倒是想解释点什么,比如:正是知道任何一个太宰治都不可能在p里同织田作之助刀枪相对,他才要反道行之。他想说,就光凭借那些异界来客,凭借五条悟、琴酒、工藤新一拙劣的伪装,难道就能够把他欺骗过去吗?显然就算不知道具体隐瞒了什么,他也意识到暗地里有什么未能察觉到的暗潮在隐隐流。……那么这个界上还有什么势力能够对他、对身为港口黑党首领的太宰治有所威胁?他思索了一圈,做好了最糟糕的准备。

哪怕这样做,切断了他最后的归途。

……连“再见”都无法诉说的人生。

真的。

非常、非常。

——寂寞啊。

这位年轻的黑党首领张了张口,又放弃了解释。他肩膀上的伤口正潺潺流着血,打湿了漆黑风衣,同殷红围巾粘黏在了一起。这倒没什么,太宰想,也不必再止血了。——没有那个必要。

只是,既然打定主意要以反派角色的身份出场,就不要用卖可怜来博取不知者的同心了吧。他在心底催促自己:台词呢?台词总要念完。没有打倒反派,哪里有勇者荣耀加身的谢幕呢?

黑党首领清了清嗓子。他本来面色就苍白,现在更失去了全部血色。

“是通过你的异能力看见了这个未来吧?”首领低哑着嗓子说,好像要塑造一种令人自内心不寒而栗的恐怖氛围似的,在织田作之助眼里看来,这个男人说起话来却显得有气无力,仿佛方才的一枪彻底带走了他身上最后一点生机。

黑党首领本人不知对面面色冷肃的男人到底怎么看他,只是仍坐着,竭力维持着深不可测、无坚不摧的假象,坐在吧台椅上,低头望着狼狈倒地的两人,努力诉说着属于坏人的台词。他觉得脸上表一块块黏在了面部肌肉上,可悲得像是舞台上独自一人抹着浓妆的丑。

“[天衣无缝],真是个好用的异能力。”这男人干巴巴地说,“但是如果在异能力之前、就已经身陷圈套之中,即便预知到了,也已经无力回天。”

首领说着,特意伸展开双给他们看。沾染着酒液与血渍的指轻轻一,揭下一层薄似蝉翼的套。

“透明不可视薄膜套与接触性经毒素,可以说是奇袭时候的黄金组合,足够叫人出不意了。”

首领太宰不知不觉间,说出曾在另一个界里诉说过的、完全一样的话。

只是那时候他还在以极具压迫感的姿态训斥自己学生、成为五条主而试图留下师的五条悟,而现在,太宰的头脑里不曾存在这段记忆。

他只说出了一个字不错的话语,却用截然不同的语气,轻飘飘笑着,试图在话语间加上讥讽的意味,以示黑党段的阴险狡诈。

“只需要在调酒的时候擦过杯壁与杯口既可。就算保持警惕、拒绝饮酒,只是简单触碰过杯子的话,你也早就踏入陷阱了哦,织田作。”

首领太宰微微笑着:

“这么相信黑党可不行,从今以后把这个当做教训吧。”

在织田作之助诘问之前,首领太宰抢弄脏自己的污。

他如愿躲过了将心脏也能够撕裂的、言辞化作的刀枪,却不感到如释重负。

唯独海潮般的疲累扑面而来。首领太宰本以为这不算什么难题,可他竟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疏忽到了什么程度、又在脸上露出了怎么样的表,竟然让织田作之助松开了哪怕倒下都依然紧握的双枪。

“……,记住。……”

织田作之助说。

麻痹的效果越来越严重,他挪舌头时察觉到自己愈费力,但是同曾经许多次险中求胜相比,他既没见将二人包围着举起枪来的声响,也没有黑党惯有的持枪械跑时特殊的响。他竭力调自己最后的注意力,第一次不带任何敌意地深深望了黑党首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