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 思念(1 / 1)

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

遥认微微入朝火,一条星宿五门西。

这是白居易描绘长安城的诗句,把长安城的布局形象生动地描绘出来。

长安是十三朝古都,是华夏历史上建都朝代最多,建都时间最长,影响力最大的都城,最早的古都可以追溯到周朝,然而隋唐的长安城很年轻,隋文帝杨坚篡北周建立隋朝后,最初定都在汉长安城,当时的汉长安历经长期战乱,年久失修,破败狭小,污染严重,于是隋文帝决定另建一座新城,在宇文恺精心规划下,经过二十多年建设,一座规模宏伟,布局严谨,结构对称,排列整齐新长安城拨地而起。

宇文恺先造大兴宫城,后造皇城,开皇三年(583年)在城西侧开挖龙首渠、永安渠和清明渠,引浐水、交水、潞水,直通宫城。第二年由大兴城东凿300余里至潼关,名为广通渠,引渭水注入渠中使漕运直通黄河。605年,隋炀帝杨广即位,同年,建通济渠运河,自大兴至江都(今扬州)。608年,又兴建永济渠运河。大业九年(613年)又动用10万余人修筑大兴城外郭城,长安城的总体格局至此形成。

开皇二年开始的建造,一直的到大业九年才形成总体格局,足足用了三十一年时间,可惜仅仅过了五年,就让李渊摘了果实。

宽阔得有些过分的街道、规格一致的屋舍、衣甲鲜明的禁军、金发碧眼的胡人等等,第一次到长安的福至都看花了眼,陆庭问清了位置,让福至把马车赶到崇仁坊,找了一间名为如归楼的旅舍住下。

响午才到长安城,排队进城又花大半个时辰,也不知秦王府的大门好不好进,陆庭当机立断先去崇仁坊找地方住下。

按设计,长安城以朱雀大街为中心,左右各五十五坊,东边归万年县管理,因为芙蓉池占去二坊之地,实辖53坊加东市;西边归长安县管理,下辖55坊加西市,长安城一百零八坊,不同的坊有不同的功能,例如达官达人喜欢在胜业坊聚居,务本坊是国子监所在地,书卷味十足、崇仁坊是旅舍的聚集地,旁边的平康是长安的红灯区,青楼妓院林立,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都喜欢光顾的地方。

刚安顿下没多久,陆庭便听到一阵鼓声传来,鼓声很有节奏,咚咚咚咚咚,每次都是响五下,敲了好一会才停下。

“公子,无端端怎么敲起鼓来了,不是发生什么事吧?”福至有些紧张地说。

辅公祏在丹阳叛乱时,苏州城如惊弓之鸟般防备,有什么风吹草动就击鼓示警,福至听到鼓声都有些发怵。

“小兄弟是外地来的吧”带陆庭和福至到客房的伙计听见,笑着解释道:“这是净街鼓,也叫咚咚鼓,官府提醒大伙各回各家,很快就要净街了,要是到了时辰还在街上游荡,那些武候可不好说话,别说平民百姓,就是官员也照打不误。”

长安是大唐的京城,每年不知多少人慕名到长安游历,这个问题伙计差不多每天解释好几遍,不过每次都耐心解释,除了掌柜要求外,也显出自己住在这里的优越感。

话音刚落,又是一轮鼓声响起。

“怎么还敲?”福至有些不解地说。

一听到鼓声就有点紧张,刚才不是敲了吗,怎么又敲了。

“小兄弟,悠着点,这才是第二轮净街鼓,还有三轮呢,除了净街鼓,还有报晓鼓、开市鼓、闭市鼓,从早响到晚,哪天不听千儿八百遍的,没事,几天就习惯了,要是哪天不敲,还不习惯呢。”

福至点点头说:“原来是这样,长安是京城,规规就是多。”

陆庭有点累了,进房一屁股就坐在桌子旁,伙计很有眼色主动替陆庭倒水,一边倒水一边说:“公子这次进长安,不知是探亲还是访友?”

“不探亲,也不访友,就是来游历一下。”

听到陆庭是游历的,伙计眼前一亮,脸上笑容更盛,笑嘻嘻地说:“长安城啥都好,就是是规矩有点多,晚上还宵禁,一会坊门一关,要出坊转转也不让,公子要是无聊,小的倒有一个好去处,保证公子不虚此行。”

“哦,什么去处?”

“嘿嘿,要说好去处,白天有很多,但晚上最热闹好玩之处,非平康坊莫属,本店跟平康坊的如意楼关系良好,去如意楼说只要提一下是如归楼的客人,即可获赠好酒一壶。”

“像公子这种风度翩翩的风流人物,肯定不会在意一壶小酒,如意楼的酒好,但如意楼的姑娘更好,南方美女、北国佳丽,还有新罗婢和金发碧眼的胡姬,去过的公子都说好呢。”伙计说得口沫横飞,好像不去是陆庭的损失。

陆庭不着痕迹把茶杯放下,点点头说:“早就听说过平康坊了,这是一个好地方,得抽个时间去见识一下,不过今天赶了一天的路,全身都散架了,就是喝花酒也喝不尽兴,今晚先休息,明儿再说。”

崇仁坊旁边就是平康坊,古人做买卖很精明,如意楼、如归楼,不会是同一个东家吧,伙计这么热情推荐如意楼,不是同一个东家就是如意楼给他们这些伙计好处,要不然伙计不会那么卖力。

喝点花酒没什么,陆庭不是迂腐的人,不过坐在马车上颠簸了一天,身体很累,再说心里有事,办了正事再说。

伙计应了一声,又问了一下陆庭有什么需求,很快退了出去。

等伙计出了门,福至左右打量了一下,有些咂舌地说:“长安城的东西就是贵,就是一间乙字号房,比苏州的甲字号房还要贵,还有马,就一个晚上,马料就要三十文,过夜要十五文,公子,我们不是挑了一间黑店吧。”

在苏州,一斗好米也就是三十文,在这里,马料钱就要一斗米,马喂的细料不是细米啊,还要收宿夜钱,福至想想都觉得肉痛。

这一路人吃马嚼,花钱如流水,算起来那马车也没少花钱,这一路光是轮轴就换了好几次,每次都是大价钱,没办法,千里的路程,木制的车轮和轴肯定要常更换。

福至记得很清楚,加上二叔的赠馈,离开苏州时有六百贯零八十二文,现在满打满算也不到四百贯,一个月多一点就花了二百多贯。

公子也是的,说难得出来一次,不能亏待自己,每到一个地方都找特色菜吃,还是不贵不好不吃的那种,不过福至这一路沾了不少光。

“还行吧,钱挺公道的,钱该花还是要花”陆庭打了一个呵欠,挥挥手说:“让伙计送个浴桶和热水来,明天要去干一件大事。”

长安城在设计时就定了它的大小,为了结构的工整性,长安很难再扩大,长安城就这么点地,人越来越多,地价也在需求的推动下水涨船高,崇仁区左靠皇城、右靠胜业坊,附近就是繁华的平康坊和东市,妥妥的黄金地段,哪是苏州城能比的,价钱高一点很正常,要知很多大臣想在长安买宅子也买不起,还要租地方住呢。

明天要去抱金大腿了,不对,是去送李二送礼送情报,一想到自己能亲眼看到李二这种带着历史光环的牛逼人物,再一次见证历史,陆庭的内心就有一种莫名的激动。

想到李二,陆庭不由想起那个无论什么时候都把腰杆挺得笔直的王珪,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算算路程,应该到越州了,也不知到了越州怎么处置他。

陆庭没想到,自己在想王珪的时候,与自己只有一坊之隔、住在宣阳坊一套小宅子里的魏征,背着手站在窗外,看着飘飘扬扬的雪花,自言自语地说:“一别经月,叔玠,你现在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