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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解危(2 / 2)

我跌靠在经幡柱上,全身力气随着血液的流淌失了大半,轻飘飘地滑落,被黑衣人从半空搂住抱了起来,他眼里有雾气,惊慌失措地唤道,“月儿!月儿!”。

我看着他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张了张嘴,任凭铺天盖地朝我砸来的雪粒子扑打在脸上,听见被纷乱的人群挡在好几里外的胤禵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喊声,还有达布疯了一般的大喊‘小七!’。这些不重要,都不重要,我抬起手来抹了抹眼睛,拉扯着最后一丝意识想让自己看得更清楚一点,不要白高兴一场。

……

梦里的视线似乎更清晰一些,把莘夕哥哥剑眉清眸的脸庞一一刻画,无论是长长的睫毛,深黑的眼角,泛着琥珀色的晶莹眸子,都在我漆黑一片无边无际的梦境里一点点绽放,慢慢地靠近我,又缓缓地退让开,我梦到那双眼睛靠在我的额头,掠过我的脸颊,游走在我的耳畔,一声又一声地呢喃‘不要离开我’。我的身体轻飘飘地不由我控制,似乎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拖拽着走向更黑暗的尽头,可我缠绵在那双眼睛的悱恻涟漪中不愿离开。

这是我漫长且悲戚的人生中的一个巨大难关,我差点就没能挨过去,短刀正好插在了肋骨与胸骨之间的缝隙里,割断了血脉,拔刀之后三个时辰没有止住血,直到我的脸已经苍白得如同一张薄纸,宽深的伤口才终于没再流血,说不清到底是曼巴的药草起了作用,还是血已经流干了。

人之将死的时候会颠倒梦境和现实,你以为醒着的时候是在做梦,你以为梦中发生的事情却就在身边。我看到秀水姐姐在煮茶,和卓,萨梅在唱歌,外面星光点点,我捧着一碗茶,竟是草庐的水,我哭着去拉姐姐的手,却拽得一把虚空,我听到莘夕哥哥压着情绪斥责胤禵‘你身后几万大军,身边几十个武备院的侍卫,可你竟然让她变成这样!’,可竟有人在我耳边告诉我那是梦,莘夕哥哥回不来了,达布带着粮食离开了,拉萨全城都被饿死了……

我能醒来是个奇迹,城里所有的曼巴都无计可施,他们说我的灵魂已经随着血液离开了。就连军中治疗刀箭伤颇有经验的大夫也断定了我会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去。而莘夕哥哥却不眠不休,衣不解带地在我床边守了十九天,第十九个夜里我醒来的时候,风雪早已消停了,他从青海调来的粮食及达布驻守在城外的牛羊都已发放给百姓,准噶尔残部与大清达成停战协定并退入伊犁,桑吉改名为噶尔丹策零,成为准噶尔部的新汗。

一切都重归宁静,秩序井然。唯独紧紧握住我的一双手倔强的不肯放弃,他面容憔悴,瘦削了不少,微闭双眼,眉头紧皱,就连在睡梦中也忧心忡忡。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白日,刺眼的阳光从高耸的窗户射进来,让我恍惚觉得不像是人间。我睁开沉重如铁的眼皮,最先映入眼帘的床边长桌上那支插在瓷瓶里的桃花,透过洞开的窗户射进来的阳光正好将花瓣上遗存的露珠包裹得饱满剔透,生机勃勃。

这铁定是梦,大冬天的哪来的桃花?

我身上没有半点力气,嘴唇干涸得仿佛两片枯叶,甚至感觉不到手脚躯干的存在,好像整个身体唯独剩下脑中的这一缕思维是我的,其余都已不存在了。

“荒唐!七月生死不明,如何上路?他非逼死她不可吗?非逼得我不认他这个父亲不可吗!?”胤禵怒气冲冲的声音颠颠簸簸地传到我耳朵里,像是在我耳边说话,又像是在遥远的地方怒吼。

“贝勒爷此言差矣,当年公主私逃离京,皇上不仅不怪罪,如今还要行册封礼,这是好事儿啊。”这分明是个传旨太监的声音。

“十三哥,我们不能走。”胤禵闷闷地说道。

“我知道。”

只有三个字,却熟悉地猛然一下激碎了我的梦境让我清醒过来,我没有力气说话,却能够到那支莫名其妙的桃花,花瓶跌翻在地的声音让外面没了声响,就才一瞬,十三阿哥带着惊喜的脸庞出现在我身旁,他紧紧拽着我的手,不停地问‘怎么样?哪里不舒服?’,我张了张嘴,想要说出的一言半语都被烈火灼过的嗓子压了下去,他将耳朵靠近我的嘴唇,我用微弱极了的声音说了一句‘哪里来的桃花?’

不只是他,就连胤禵也闻言笑了起来,笑出了眼泪,还用袖子粗鲁地一揽转身出去了,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十三阿哥抚着我的脸颊一直在笑,眼泪从他眼角处滑了下去也没管,他俯下身来在我唇上亲了一下,“你吓死我了。”

我闭上眼睛感受那缕草草掠过的冰凉,弯了弯嘴角:“每次都要我快死了的时候你才会出现,这是什么孽缘?”

“生生死死永相随的孽缘,”他肉麻了一句,忍不住笑了,“反正孽缘也是缘,我认了。”

“我不,”我说不动话,但就是想说,“老天给了孽缘,我偏要把它换成良缘。”

“怎么换?”他明知道我虚弱胡言,却认真地陪着。

“你以后不准再离开我了。”我气若游丝地说道,原本是玩笑话,听来却如此可怜。

“要发誓吗?”他话里带着笑。

“要。”

“嗯……”他想了想,“我发誓今生再也不离开乌雅七月,若是有违誓言,就让我断子绝孙。”

我瞪着他,“你本来就没有。”

“等着你给我生。”他毫不在意。

我气笑了,“不要脸。”

他低下头,在我额头印了一个吻,轻声道:“一个还不行,得生一堆,咱俩后半辈子不干别的了,就生孩子,你说好不好?”

我想笑,却觉得胸口疼笑不出来,只能小声说:“那太累了,我不嫁了。”

“那可由不得你了,”他低喃,“老天指的缘,孽不孽的,将就过吧。”

我将脸埋在他颈窝里,闷闷道:“老天看你欺负我,说不定要反悔的。”

“那咱们熄灯,不让它看。”

我还是忍不住笑了,牵得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他猛然坐起身来,慌道:“压到你了?”

我缓了缓:“没,你一直半撑着,哪能压得到。”

外间有人进出,他小声道:“说了半天话也扛不住,你再睡会儿,等药熬好了我叫醒你。”

他瘦了一些,显得眼眸更加深邃,此时背着光,鼻尖嘴角的弧度是一种藏起来的好看,温柔得整个人都似是要融在雪里般。

我伸出手来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嘴唇,他眸子里亮了一下,笑意浓浓地俯身亲上来,在午后的阳光里让这个漫长又柔情的吻停留了许久,直到我嗅着他的呼吸慢慢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