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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东宫处境(1 / 1)

三年来,顾云瑶一直过着平静的生活。

自顾涣疯后,二房气焰不再嚣张,刘氏以泪洗面消停许久,顾沐照顾弟弟,也不能专心读书,一年前参加科举,考了个同进士,现任九品太常寺汉赞礼郎,虽官职不高,也算领了朝廷俸禄,进士出身。

这是三年来顾府发生的为数不多的喜事之一,也更坚定了顾老太太定要将爵位传给二房的决心。

至于顾泷,辞别攀山书院后一直留在大房陪着宋氏和顾云瑶,打算今年秋季参加秋闱。

这三年,日子风平浪静,鲜少有波动,顾云瑶渐渐忘记了那段时光,只有起火那晚的月光,还映在脑海,挥之不去。

但她可以做到不去想。

毕竟他已经是太子了,高高在上只能仰望,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到了晚间,暮色四合,皇宫上漂浮着浅淡的云絮,西边旭日倾泻,晚霞漫天,将白玉栏染上了绚丽的色彩。

金銮殿后殿中,早早燃起了蜡烛,屋顶上悬挂着上百只烛台,烛光摇曳,将大殿照的灯火通明。

正中间的紫檀木透雕理石八仙桌边围坐了四个人。当今圣上安庆帝满脸笑容端坐正中,右手边当朝太子穆砚之垂眸无声无息静坐。对面正坐着雍王穆碀之以及潘皇后。

潘皇后脸色不好,但勉强能维持嘴角笑意。穆碀之却是面无表情,手放在桌下死死捏成拳头。

安庆帝似乎毫无察觉,拍了拍穆砚之肩膀,又朝穆碀之笑道:“以往宫中没有和雍王年岁相当的皇子,雍王总是有些孤独,如今太子来了,你们兄弟生辰只差了几个月,正好多多亲近!”

太子穆砚之笑了起来,他长眉入鬓,桃花眼狭长多情,不笑时亦像在笑,如今笑起来更是让人如沐春风,待他开了口,更是让人心生亲近之意。

“孤前半生身世坎坷,总想若有个兄弟在侧互相扶持,日子也能好过些。如今想来定是老天开眼,听到孤的心声,让孤与雍王相遇。父皇放心,孤定与雍王兄友弟恭。”

他这一番话言辞诚恳,说到难过处声音中自然带上了几分哽咽,眼眶还有些微红,听的人无不动容。

反观雍王穆碀之,梗着脖子一言不发,两人表现高下立见。

安庆帝眼中含了不满,望着穆碀之,“怎么,雍王可是不乐意?”

潘皇后推了推穆碀之,强笑着圆场,“陛下恕罪,雍王早起受了点寒,身子不舒服,但怕扫陛下和太子的兴致,强撑着来用膳。”

穆碀之不情不愿点了点头。

安庆帝神色难辨喜怒,点了头不再计较,自顾自和穆砚之说起话来。直到金銮殿外夕阳西下,天边全部黑透了,这顿食不知味的晚膳才算结束。

膳毕,众人向安庆帝跪安,依次退下。

穆砚之慢悠悠落在最后走出金銮殿,天边一轮弯月悬挂,月光洒在白玉石铺就的石阶上,泛着清冷的寒意。

石阶上正站着一身华服的潘皇后,她好似在等穆砚之。

”母后。”穆砚之拱手行礼。

潘皇后直直盯着他,目光森冷凛然,在她的视线中穆砚之不为所动,姿态仪容毫无变化,甚至连唇角勾起的弧度都没有改变。

“太子真是好手段。”潘皇后收回视线,不冷不热来了一句。

“儿臣不知母后何意。”

“但是。”潘皇后上了一旁等候的辇轿,居高临下盯着穆砚之说道:“来日方长,太子可别高兴的太早,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赢家是谁!”

穆砚之再次笑了起来,但幽深黑眸中笑意并未到底,“母后所言极是,儿臣恭送母后!”

他目送潘皇后缓缓离开,笑容也像春天里的雪,迅速消融。垂下头他摩挲下腰间玉佩,吩咐下人,“回宫吧。”

东宫,历代太子居住地,自安庆帝登基后一直荒废,在今年终于迎来了它的主人。

东宫殿宇重叠,檐牙高耸,屋檐上覆盖着琉璃瓦,在月光下泛着寒光。大殿中灯火通明,殿中柱身雕龙刻凤,花纹繁复奢靡。

任谁见了都要感慨,安庆帝对太子可真是用心之极。

穆砚之下了辇轿,进了殿中,一旁等候的大太监朝安立即迎了上来。

朝安虽是太监,但面容坚毅,并无娘气,只是声音略有些尖,他压低嗓音,“太子殿下,林掌柜等了你许久。”

穆砚之并无意外,点头径直进了里屋,林掌柜正端坐在案桌旁喝着茶,见他进来忙起来行礼。

“不必了。”穆砚之作了个手势制止了他,撩起袍子坐在案桌对面的鸡翅木嵌大理石圆凳上,朝安忙给他倒茶,随后退了出去。

九制荷叶烛台上蜡烛摇晃,昏黄的烛光洒在穆砚之露出疲态的脸上。

林掌柜悄悄打量着,心下感慨。斗转星移,三年已过,曾经的少年已经长大了,如今的穆砚之再无半分曾经顾府二少爷的痕迹,他头戴玉冠,身上着了身藏青绣银丝山水纹的襴衫,腰间配着夔龙云纹环佩,高贵脱俗,萧萧肃肃。

他一双狭长的桃花眼总是温文尔雅,唇角温润含笑,鼻梁硬挺,长眉坚毅,俊美无俦。

再找不到半分当年的落魄模样。

只是今日穆砚之眉头紧皱,露出几分倦意。

林掌柜轻声问:“殿下刚和陛下一起用膳,难道有什么事?”

穆砚之呷了口茶,摇了摇头,“同以往一样,雍王脸色有些不快罢了。”

“雍王一贯如此,有什么都摆在脸上。”林掌柜哂笑,“陛下疼爱殿下,不仅追封小姐,更是为林家平反,平日里但凡有些好东西,都要送一份到东宫。殿下形势大好,雍王定是心里着急。”

穆砚之缓缓撂下茶盏,从喉咙中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

林掌柜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开口:“可是属下哪里说的不对?”

穆砚之站了起身,行到窗牖边,推开支摘窗,似是无意的向外望去,随口道:“你说的倒也不错,陛下待孤极好,好的如同将孤置在火上烤,放入油锅里炸,好的孤消受不起。”

最后几个字他声音压到极低极低,林掌柜却听的分明,额间不由渗出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