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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0 母与子(2 / 2)

“这,不,不可能吧!”

而章九乔继续说道:“因为天海哥迷上了书,每天都是日以继夜的看书,甚至连话都不跟我说了,我好无聊,实在耐不住,就把那些刚埋进土里的死人也挖了出来,想学着你们人那样,体会一下,这个神奇的家到底是什么,只不过,我是把所有的死人都当成自己的孩子,因为我自己的孩子,没有一个是能陪在我身边的。”

“你,你和死人玩过家家?”

尽管十方已经被俞天海懂望土辨物的能力惊的不行,但此刻听章九乔所说,整个人都有点快崩溃的感觉了,但转瞬间,十方就忍不住问道:“所以,你就算变成了人,也还是更喜欢和死人相处,也是这个缘故?”

章九乔平静的点了点头,“是的,因为死人最听话,既不会乱跑,更不会被风雨卷走,而且死人和我一样,全身都是冷冰冰的,但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他们都已经死了,也就不会再死一次了,他们都是我的孩子,不会丢也不会死的乖孩子。”

十方只是张大了嘴,目瞪口呆地望着章九乔。

“我本以为,这就是你们人所说的家,我也能拥有家了,但是我错了,这些乖孩子们虽然不会再死,但他们也不会跟我说话,而且还会腐烂,甚至连骨头都不会剩下,每一次一个乖孩子烂掉了,我都难受的想哭,但我哭不出来,因为我那时还只是个木妖,还不会像你们人,难过的时候,会哭会流泪。”

“尽管我很难过,但因为很快就有新的乖孩子来加入我的家,倒也能平复我的悲伤,只不过,那时我还不知道,把死人从土里挖出来,做我的孩子,是你们人绝对无法接受的,很快,就有人发现自己家人的墓被挖开了,你们人也开始查找原因,我和天海哥本以为没有人会怀疑我们,但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个走畦人,一下子就识破了我和天海哥,说我们是木妖,就是我们挖开了坟墓,他要杀死我们。”

“走畦人?!”十方更是一惊。

“原来大人也听过走畦人的传说,是的,一个走畦人,我不知道你们人里面,还有能杀死妖怪的走畦人,但天海哥因为看了很多书,他知道,是他告诉我,那叫走畦人的,只不过,那个走畦人并没什么本事,反而被我和天海哥给杀死了,还连同那些一起要杀死我们的人。”

“你们杀了那个走畦人还有那些死人的家人?!”

十方颤声问道。

章九乔毫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但因为动了法力,就惊动了那些还再搜寻我们的天鹏鸟手下,我和天海哥只能逃走,我忍痛无奈抛弃了我那些乖孩子,之后又和天海哥辗转了好多地方,每次都是在你们人埋死人的坟地落脚,但不久就要再杀人逃走,直到有一次,我和天海哥都受了重伤,逃到了一个名叫淮楚兴化府的地方。”

“淮楚兴华府?”十方疑惑了片刻,突然抬头叫道:“不会是红玉姐姐吧?”

章九乔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凄凉,说道:“不是红玉姑娘,而是她的祖父,他就是在我做妖怪的时候,唯一一个活人的乖孩子,也正是因为他,才让我有了想要化妖为人的想法。”

“红玉姐姐的祖父?”

十方此刻已经不是惊或者傻了,几乎都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了。

“当时,我和天海哥一起逃到了兴华府,在一处大坟地里藏了下来,而那个孩子,就是那个大坟地的守陵人,我伤好了一些之后,又忍不住挖出一些刚入殓的死尸,结果却被那个孩子发现了。”

“他发现你们是妖怪了?难道你们也杀了他?”

章九乔却摇了摇头。

“那天晚上,他正在巡查墓地,却听见我叫那些死尸乖孩子,他就躲在一旁偷看,见我并没有伤害那些尸体,他也没声张,只是快天明的时候,他主动出来对我说,能不能让他把这些尸体重新埋回去,如果我真想有个孩子来陪伴,他自愿当我的孩子,否则,要是被人发现坟墓被动过,我们也不安生,他也会被抓去官府问罪。”

“是他主动提出来要当你的儿子?”

十方目瞪口呆地问道。

章九乔神情黯然,眼中露出了一丝和人一样的温馨之色。

“因为他是个孤儿,从没有见过爹娘一面,是被一个不会说话的守陵人在一个坟茔旁捡回来的,他说他从小做梦都想有爹娘的疼爱,尽管他知道我是妖怪,但却见我对那些死尸就像对亲生孩子一样温柔,他也颇为感动,觉得我不像是个杀人的坏妖怪,因而就不想让我被太一道除掉,所以才主动出来的。”

“不想你被太一道除掉?”

“是的,因为距离兴华府不远,就是太一道的第一山宗,故而兴华府一直都没有什么妖怪敢来,当时我和天海哥身上都有伤,如果惊动太一道,势必也会再惊动海中湖,那我和天海哥恐怕就要毙命在兴华府了。”

十方这才点了点头,心里也莫名有些感慨章九乔这令人称奇的诡异经历。

“自此之后,他就真陪着我,和我玩起了娘和儿子的游戏,因为我不再挖死尸,也就没有再暴露,渐渐的,我就把他当成了亲儿子看待,他也把我当成了母亲,把天海哥当成了父亲,他每天都陪我们说话,给我们讲人到底是什么,家到底是什么,父母和孩子,又到底是什么,还会亲口叫我娘,叫天海哥爹,那段时间,我和天海哥都特别,特别地开心,直到有一天,他带了两瓶酒,一只鸡,哭着来看我们,跟我们说他要走了,日后不能再尽孝了。”

十方倒也明白,如果没出事,恐怕章九乔现在还是一棵树种在兴华府的坟茔里呢。

“他要去哪儿,为什么要走?”

“他说朝廷和大锡国打仗要征兵,他已经被强征入伍,马上就要奔赴西北边疆,此一去,恐再无相见之日,而后,他敬了我和天海哥三杯酒,又冲我们磕了三个头,还叮嘱我们保重,千万不要再挖尸体了,最后他哭着念了一首诗,自此离去。”

章九乔一边说,眼中也流下了泪水。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起初,我虽然也很不舍,也很难过,但就像我那些随风而去的孩子还有那些被当做乖孩子的死尸一般,我知道他迟早有一天也会飘走,飘到远方,我以为我能忍的住。”

“但等他真的走了,我才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身体被完全掏空了的感觉,我发现我怎么也承受不住了,直到很久以后,我才完全懂得,那是一个母亲,亲眼目睹爱子离别时,那种扯心裂肺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