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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1 / 2)

第九十二章-

什么叫没戒心?我的戒心还不够吗?归归大为困惑,心想我好像也没少骂他呀……明明经常被我骂到臭头。

“什么叫有戒心?”思归挺奇怪地问,然后下一秒,被抱得更紧了。

盛少爷并不说话,将她压在怀中,英挺鼻尖抵于少女颈窝处;气息喷来时余思归锁骨发烧,耳骨上都会泛起羞赧红晕。

……腰都麻了。

归归老师十分享受这一刻,脑袋昏昏沉沉要往他肩上靠,但还没靠上去,忽然就被他一把捉住了肩膀。

“……?”

——然后龟龟震惊地,看着自己被少爷掐着肩膀,推离了他自身。

他推时看也不看她,也不说半句话,径直起身去洗澡。

“……诶?”

余思归突遭此变故,眼睛都圆了,呆呆看着他上楼的背影;结果不慎看得走神,重心不稳,叭唧摔在软软的地毯上。

归归摔在地毯上,七荤八素的,仍坚持看着少爷。

他上楼时,连头都没回。

像是不敢看,又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夜里,市里起了风。

海边秋风往往与雨相伴而来,半夜已有点凉,窗户被吹时轻微颤动,思归钻进被窝时已经凌晨两点多了。

他们一直在归归的卧室里睡觉。

女孩子睡觉一向嚣张,喜欢从左滚到右的睡法,从搬进来时妈妈就给那时还在上初中的她订了个双人床,以供女儿施展拳脚,也方便刘佳宁来时俩小丫头睡在一处,彻夜聊东聊西。

如今却又多了一个睡过这床的人。

“……你为什么又加了一床被子呀?”思归在漆黑卧室里呆呆地问。

盛淅多半在她洗澡的时候翻了她衣柜,将一床冬天的厚鸭绒被抱出来,于双人床正中砌了一道万里长城,把两个人睡觉的空隙隔了出来。

盛淅顿了下,回答:“秋天了。你尽量抱着这床被子睡,别抱我了。”

“……”

归归难以理解地问:“为什么?”

盛少爷隔着被子答道:“你没有戒心,我有。”

余思归沉默了足足十秒,然后不太高兴地问:“就因为我主动亲了你?”

盛淅:“……”

“……”

龟龟安静了好一会儿,似乎是认为自己的亲亲被嫌弃了,有点受伤地说:“……好,那我知道啦。”

说完,归归把自己用被子蒙了起来,原地只剩一个被子包。

同桌足足三秒钟没说话,然后拽开一点那个包子皮,无措地说:“不是。”

余思归眉眼湿漉漉的,从被子里看着他,喃喃地问:“真的不是?”

那一刹那,盛淅近乎束手无策,哑着嗓子答道:

“真……真的不是。”

“你保证?”归归咄咄逼人地问。

余思归眨了眨眼睛,眼泪吧嗒滚下去,再次要他保证:“……不是嫌弃我亲你?”

盛淅嗓子像是从水底传来,严肃保证:“不是。”

“……”

于是余思归拽着他的手,将被他气出来的眼泪抹在少爷手心上。

盛淅几乎被泪水烫得颤抖,又发着抖将手掌反过来,在思归眼睑上细而轻柔地揉了揉,生怕有半点儿遗漏的金豆豆似的。

“你最好不是。”龟龟鼻音很浓重,对他讲。

女孩子说话时眼泪又不受控制地往外滚,然后赌气道:

“是我初吻来着。”

“……”

盛淅的喘息在秋风长夜里清晰可闻。他眼眶通红,手心划着女孩子的泪,犹如被一把席卷天地的炬火烧尽。

“……好多第一次呀。”归归带着哭腔说。

盛淅声音发颤,嗯了一声,躺在床上,隔过厚而蓬松的鸭绒被城墙,温柔地牵住小同桌的手。

像隔过三个谁都不曾提起的,春夏秋冬。

“盛淅,你为什么知道我没对你敞开心扉呢?”思归蜷缩在被子里,小声问。

盛淅嗓音哑得可怕:“因为我知道你还没好起来。”

“那什么才叫好起来呢……?”归归问题一个接一个。

女孩子问完一骨碌爬起来,看着旁边第不知多少次和她睡一张床的盛少爷,认真地说:“你那天说我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我事后反省了一下,但还是认为我其实没有很难过,就是……就是这么活着,偶尔想起来可能会有点痛,但所有的眼泪都在那一年里流完了,所以现在也称不上太痛苦。”

盛淅那一刹那眼底有泪,他竭力忍着,沙哑地问:“你知道你对我来说,是什么吗?”

“帮扶对象?”龟龟开玩笑。

她说完笑起来,似乎自己都觉得翻三年前的老黄历有点坏。

大少爷却道:“你心里知道。”

他说着,手隔着薄被子,碰了下归归的心口。

“你对我来说远不止这个。”他按着对方的心口,轻声说:“远远不止。”

余思归刚想说什么缓和下气氛,下一刻却被更用力地抓住了爪子。

像他们高一那年遇险的夜晚,又像盛淅牵着她,去满街寻仇的、下雨的黄昏。

两年前的那天,也是细雨濛濛。

他们刚结束高一的第二次运动会,来路不明的盛少爷终结了高一十班被普通班抹光头的命运,碾压式拎了那么多奖牌回来;然后这个少爷义无反顾,牵着归归沿着那条长街走下去,去寻仇。

像属于龟龟的英雄。

——你远远不止。

“……所以我就是知道。”英雄道。

余思归:“可……”

“我见过你们相处,”盛淅沙哑地说,“你每次谈起她都是骄傲的,无论她在做什么,无论是在哪。”

“——但这次我回来找你之后,你从来没有和我谈过。”

他在黑夜里安静地说。

“一次都没有。”

那一刹那,归归疼痛无以复加,犹如被那把名为爱的利刃生生割开了硬壳。

“……我早该发现的。”他沙哑地说。

“一年前……更早,或许根本都不是高二的时候,”盛淅嗓音哑得可怕,“我就该发现的。”

思归眨了下眼,泪水流进松软枕头中,晕开一点泪痕。

“我太自大了……”

那目空一切的人难自已,以女孩手抵在自己面颊上:

“……你离开之后我才知道。”

“好在你还愿意给我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