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6 章(2 / 2)

现在仔细想想,三哥从里到外都疲的状态,是&nj;三年前开始有的,好像没&nj;有预兆。

章枕至今都不明白三哥遭遇了什么。

雨势变小,章枕回到他在朗栎的公&nj;寓,进门前还在做表情管理,想着怎么开导他弟,哪知他开门进去,入耳的是&nj;嘻嘻哈哈的喜剧声。他穿过&nj;玄关那的鞋柜左拐,一眼就看&nj;见他弟在沙发上嗑瓜子看&nj;电视。

章枕:“……”

“你怎么在这?”茭白齿间叼着一颗瓜子抬头&nj;。

“我不放心你,回来看&nj;看&nj;。”章枕拄拐过&nj;去,眼角扫扫茶几上的一堆零食,不禁松口气,能吃就好。

茭白咔嚓磕开瓜子:“我又不是&nj;小孩子,有什么不放心的。”

章枕一个劲地瞅他,斟酌着说:“白白,三哥现在等于是&nj;重活一世,上一世的一切他还没&nj;完全接收,要等一等。”

茭白的脸上是&nj;电视屏的光,衬得&nj;他既生动&nj;又压抑。

“我问了戚大,三哥的洁癖没&nj;变,他不会……”章枕话没&nj;说完,嘴里就被塞了一块旺旺雪饼,他边吃边说,“你别嫌我嗦。我是&nj;怕你伤心,失望。”然后放弃。

茭白把&nj;袋子里剩下的雪饼捞出&nj;来,咔昕起&nj;来,他不是&nj;古早恋爱脑,不会为&nj;此天崩地裂,要死要活,歇斯底里痛不欲生。

爱情原先不在他的人生规划里,后来它来了,他考察了它的力度,觉得&nj;还蛮硬的,那就迎上去吧。于是&nj;他迎了上去。

对&nj;茭白来说,他的生命是&nj;否灿烂,活着有无意义,不是&nj;只能通过&nj;爱情来判断,不存在的。

他就是&nj;气,气这世界背景。

来这儿后,他洗了个热水澡,吃饱喝足,听雨看&nj;电影,心情好多了。

去年在拍卖场,精灵出&nj;场,戚以潦露出&nj;异常,那时候茭白就嗅到了狗血,早有预料。

一年多过&nj;去,他快忘了,它还是&nj;来了。

不对&nj;,是&nj;终于来了。

茭白的理智一回来,就庆幸这瓢狗血是&nj;在他完成任务前泼下来的,而不是&nj;完成任务后,因为&nj;他一旦完成任务,他在戚以潦那就是&nj;个……太惨了,戚以潦惨,他也惨,还有章枕,都惨,打住打住,到那时候再想办法,自己选的他妈玻璃渣路,跪着走。

现在就考虑眼下的。

之前在科研院,他想知道他的自信,加上戚以潦的坚持,能不能从天命带来的狗血里存活下来。试试吧,都试试,对&nj;他,对&nj;戚以潦都是&nj;。

就当是&nj;一场考验,一个历练吧。

茭白看&nj;账号列表,戚以潦头&nj;像上的白花消失了。

活着是&nj;基础。

戚以潦已经活了,就看&nj;他这边了。

茭白给章枕剥橘子,他得&nj;找个时间想办法联系上沈而铵,那小子怎么还不进组,能不能利索点。还有郁岭跟戚以潦,都快点儿啊。

接近凌晨的时候,科研院的车开进兰墨府。

戚院长&nj;去了后院,没&nj;烧完的纸钱到处乱飞,有几块飞到她头&nj;上,身上,被她一一拨掉,她的平跟皮鞋踩着茂密草植,往火光那走去。

她那正在烧纸的弟弟处在初生期,但婴儿会慢慢长&nj;大,他是&nj;很快。

有多快呢,生长&nj;阶段只有七十二小时。

他是&nj;下午两点多醒的,现在是&nj;夜里十一点半多,已经过&nj;了九个小时,他离生长&nj;期的结束越近,就越稳定,这个时间比一小时前稳定,一小时前比两小时前稳定……各个方面都是&nj;。

等到他的生长&nj;期结束,她费心的引导就没&nj;用了。

他还是&nj;会做一个专情种。

戚家的男人,要么无情,要么滥情,专情是&nj;什么东西?搞笑。

不是&nj;不知道自己寿命不长&nj;,却为&nj;了所谓的爱情,糟蹋身体,压缩寿命,命都不要,简直可悲。

引导的过&nj;程明明很顺利,他竟然到现在都还没&nj;碰小灵,那个茭白对&nj;他下的蛊在抵抗。

蛊究竟钉在了哪个位置,这么难覆盖。

本&nj;能,和真我,谁赢。

那些她熟悉的戚家男人,都是&nj;“本&nj;能”赢了,现任家主继承了戚家的优良基因和遗传病,理应做出&nj;相同&nj;的选择才是&nj;。

“阿潦。”戚院长&nj;走过&nj;去。

戚以潦坐在地上,把&nj;一捆纸钱全抖进去,火蛇卷着灰烬往他盖着纱布的鼻梁上缠,他退开些,“剩下的你烧。”

戚院长&nj;松垮的眼皮一抽,她僵硬地烧了几张纸,突然抬头&nj;瞪着墓碑上的照片。

那照片泛黄模糊,上面的人却是&nj;烧成灰都忘不掉。

她的父亲。

一个披着贵族皮的垃圾。

“二姐,父亲在等你。”戚以潦的话声夹在风里,语调温柔得&nj;让人毛骨悚然,像地狱上来的鬼差。

戚院长&nj;干咽了一口唾沫,她把&nj;眼镜摘下来丢一边,在科研室沾上药水味的双手|插||进短而浓密的头&nj;发里:“算计你是&nj;我不对&nj;,我也是&nj;为&nj;了你好。”

“整个戚家就你和他一样幸运,你们都遇到了老天爷赐予的解药,”她把&nj;嚼烂了的台词倒出&nj;来,“我们兄弟姐妹那么多,如果不是&nj;你为&nj;了上位,制造诱因让他们发病,他们都还活着,戚家不会这么冷清。”

戚以潦摩挲虎口的薄茧,为&nj;了上位?他不过&nj;是&nj;夺走别人手里的刀自卫。

“有了小灵,你的子嗣也会很多,”戚院长&nj;指了指被火光照亮的墓碑,诚恳道,“说不定你比他更走运,能儿孙满堂,成为&nj;戚家的一个奇迹,光宗耀祖,多好。”

戚以潦蹲下来:“你恨这坟墓里的人,何必针对&nj;我?”

“二姐,”他把&nj;她的十指从头&nj;发里捞出&nj;来,将她凌乱的发丝理了理,手掌往下移,掐住了她的脖子,无奈地叹息,“你给我本&nj;来就一团糟的生活添了大麻烦。”

戚院长&nj;的呼吸变得&nj;困难,眼皮往上翻,突出&nj;的眼白长&nj;出&nj;根根血丝。她用自身做了很多次实验,历经千辛万苦生下一个孩子,健健康康的,没&nj;有戚家痕迹的孩子,然而她最后还是&nj;摆脱不了基因里的扭曲因子,要不是&nj;长&nj;期服药让她成了半个药人,误打误撞地压住了病情,她已经埋在了这里。

智力的分值被检测出&nj;来后,那个名义上称作父亲的人,把&nj;她往所谓的特殊基因人床上送,拿她做实验。

弟弟比她小十几岁,吃的苦跟她吃的不是&nj;一个性质。

她恨啊。

戚家不能走向灭亡,这个病态的家族,必须走下去。

她无所谓了。

活到中年,差不多了。

戚院长&nj;放弃挣扎,等待死亡的来临。

脖子上的力道却一松,她本&nj;能地大口大口喘气,不停把&nj;氧气往肺腑里塞。

还是&nj;想活。

可以活,谁会想死?

火盆里的纸钱烧成了灰,风一吹,洋洋洒洒,落了血缘亲情殆尽的姐弟两一身。

一座座墓碑都在看&nj;着他们,漠视,又自嘲。

戚以潦拿出&nj;帕子,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指:“科研院的工作繁重,你岁数大了,力不从心,别干了,我给你选了个地方养老。”

戚院长&nj;的咳嗽声卡在了刺痛的嗓子里,她这是&nj;一辈子都别想再回西城,回到自己热爱的工作岗位上面。

不过&nj;,她以为&nj;这个人会挖个坑,把&nj;她埋了。

“二姐,我掌管戚家后就随和了,你忘了吗?”戚以潦直起&nj;身,居高临下地看&nj;着她,温煦道,“我就算失忆了,也还是&nj;老样子。”

戚院长&nj;想起&nj;他上位那一路,坟场增添新坟的速度,浑身发冷。

现在的他很不稳定,太危险。

刚才他肯定有一瞬间是&nj;真的想掐断她的脖子。

是&nj;“克制”二字救下了她。她濒临窒息的时候,隐约听见他在呢喃那两个字,吐息阴沉,泛着腐烂的意味。

尽管如此,戚院长&nj;还是&nj;冒死喊出&nj;声:“为&nj;什么不顺从本&nj;能?”

戚以潦脚步不停,脏帕子被他碾在脚下。

“顺从了,你就舒服了,何必抵抗?你不是&nj;都忘了那个茭白了吗,你的坚持没&nj;有意义!”戚院长&nj;的喘气声犹如残破风箱,那么大个诱饵塞到了嘴边,张个嘴就能吃到,为&nj;什么不吃?你们不是&nj;父子吗?相貌是&nj;一个模子刻出&nj;来,智力测试也一个分值,被戚家人认同&nj;最为&nj;相似的父子。

“阿潦,你要让柳姨白死吗?”戚院长&nj;大喊。

回应她的是&nj;一阵厉鬼凄叫般的风声。

戚院长&nj;看&nj;了眼墓碑,她痉挛着手指抓起&nj;火盆,用力砸了上去。

古堡里亮如白昼,每条长&nj;廊,每一层都是&nj;灯火通明。

戚以潦一路走,一路控制心神,唇齿间溢出&nj;一声声的“克制”。

戚大轻手轻脚过&nj;来汇报:“戚爷,监控修复好了。”

“所有?”戚以潦的步伐平缓。

“只有三年半到前天的。”戚大跟在后面,“太多了,我们自作主张地先挑出&nj;了白少的那部分。”

见前头&nj;的人没&nj;反应,他才呼口气,继续往下说。

戚以潦听闻三年半前,兰墨府的监控数量多了好几倍,密密麻麻犹如蛛网,他的眉峰轻动&nj;,那件事他没&nj;印象,也推不出&nj;自己加密监控的动&nj;机,看&nj;来他缺失的记忆里有一块极为&nj;隐秘,身边人都不知道,要他自己恢复。

凌晨两点多,戚以潦从冰冷的浴缸里起&nj;来,泡得&nj;冷白的手臂够到浴袍披上,带子随意系在一起&nj;,松松垮垮地走出&nj;去,走了一小段路,他还是&nj;习惯性地把&nj;浴袍穿严整,套上禁|欲绅士的面具。

戚以潦拿起&nj;遥控器,打开床前的多功能墙,一整面监控展露在他面前,他按照日期顺序点开左上角的第一个。

那是&nj;茭白初次进兰墨府,以沈寄的小玩意身份。

监控的进度条在走。

戚以潦盯着看&nj;,唇间衔着一支香烟,他看&nj;见满面病态的茭白进后院,被他撞见,他惊讶自己只是&nj;以教育为&nj;由给出&nj;口头&nj;警告,没&nj;有其&nj;他动&nj;作。

当他看&nj;见茭白坐到他腿上时,眉头&nj;轻皱了一下,似是&nj;排斥,不适。可他的腿根隐隐发烫,像是&nj;真的有个桃子形的小屁|股压在上面。

戚以潦的喉头&nj;发痒,空着没&nj;事干的湿冷手掌在半空中动&nj;了动&nj;,他往后坐一点,精瘦的身子靠坐在床头&nj;,被水浸湿的浴袍下是&nj;他绷起&nj;来的肌肉线条。

画面里的茭白被沈寄扇了一耳光,戚以潦的眉头&nj;皱紧了些许,牙齿嵌进烟蒂里,一下下无意识地磨碾。

当沈寄抽出&nj;皮带挥向茭白时,戚以潦霍然起&nj;身,他目睹皮带抽在茭白的手臂上面,茭白痛苦惨叫着倒在他身上。

一撮烟灰猛一下抖落,掉在戚以潦脚背上时已经凉了,却被他拔高的体温,和皮下急速流窜的血液烫热。

戚以潦没&nj;坐下去,他的眉间高高耸起&nj;,喉咙深处发出&nj;被扯到逆鳞的粗喘。

“老、沈……”

戚以潦的后槽牙咬了咬,满脸阴霾地往后看&nj;。

后面是&nj;茭白在兰墨府长&nj;住的一点一滴,戚以潦发现每次都是&nj;他自己凑上去,想方设法地跟对&nj;方接触。

戚以潦白天问过&nj;身边人,他看&nj;上茭白的原因是&nj;什么,没&nj;人回答得&nj;上来。

监控看&nj;到这,他还是&nj;不懂。

戚以潦把&nj;他放在茭白身上的目光变多前的监控来回翻了几遍,察觉出&nj;了一个分水岭。

似乎是&nj;,茭白说自己中邪?

那种迷信的说法,他竟然信了?还要探个究竟?

看&nj;到自己用手抠出&nj;茭白嘴里的枣核,疯子一样半夜坐在他床边,抚摸他布满青紫的下巴……戚以潦勉强还能平静。

直到监控里的自己偷吻他发丝,偷吻他指尖,偷吻他耳垂,偷吻他后颈咬痕……

偷吻,偷吻,偷吻,全是&nj;偷吻。

戚以潦沉默着关掉灯,将尴尬的神情隐于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