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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头破血流(2 / 2)

“不是我让的,”我轻声道,“但是”

“那就是说,你是愿意的?”他打断了我的话,反问道,言语中颇有些讽刺意味。

“不,”我想都没想,“我们不是说好了吗?那天在彩月阁”

他眯起眼睛,“你随心所欲惯了,真以为婚约这么简单?可以凭着自己愿意或者不愿意便烟消云散?”

他的状态不对劲,戾气很重,我不想在这个时候当着兴致勃勃看热闹的八贝勒和十阿哥等人说这些话,往后退了一步,问五贝勒:“十三阿哥呢?他没有来吗?”

五贝勒依然没能赶上说话的机会,我的手就被四贝勒一把抓住了,他捏得我很疼,轻而易举地就将我拽到身前,带着酒气说道:“你父亲当着皇额娘的面,向皇阿玛提出退婚,皇阿玛问我为什么拿捏不住一个女孩儿的心,皇额娘则觉得我向来怂惯了,连二品家的眼都入不了了,你说我该怎么办?任由你们谦府摆弄不给脸吗?”

我万万没想到阿爸一次并不放在心上的请求会对他造成这样大的影响,难怪十三阿哥说退婚没有那么简单,一旦牵扯上政治利益之后,退与不退都会成为度量一个人能力的标杆,和硕特需要大清庇护,大清何尝不需要和硕特来维系边西的安宁呢?四贝勒原本就不招德妃喜爱,如此一来,好像的确受到了很大的伤害!

“对不起,”我脱口而出,“我没有想”

“没有想那么多,是吗?”他说话的样子很讨厌,一字一句仿佛都衔在舌头上,吐出来砸到我身上把我砸得目瞪口呆之后再反弹回去供他玩乐。

“你先放开我。”他一直在用力,我手腕疼得快要断掉了。

有人于欢闹中发出一声尖锐的吼叫,我还没转过身去,便感到夹杂着一丝风声的惯力朝我袭来,我这回的快放开我几个字成了苦苦哀求的痛喊,可他仍旧没有松手,我堪堪用左手去挡,只听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哐当一声,我的半身一片火辣辣的麻木,左手迎来剧烈疼痛后便瞬间失去了知觉,他睁大眼睛终于松开了我,我跌睡在地,和着被砸碎的一把圆凳,躺在石宛儿带着酒气的目光中。

左手断了,额头也疼,我举起右手蹭了一下,滚烫的鲜血沾满了手心,没一会儿便觉得热流顺着额头往下滴落。

四贝勒愣在当场,刚才他的表现太像石宛儿的同谋了,他拽着我不放开,才会让我没有躲开那一击,否则以她喝醉了酒的状态,怎么可能砸得那样准。

最先发出尖叫的人是完颜蝶,鲜血淋漓的场面终于让她清醒过来,八贝勒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快步走过来讶异道:“怎么就弄成这样了?”

我趴在一堆对我居心叵测的人中间,无力地像一只待宰羊羔,还不忘腹诽几句道貌岸然的八贝勒,想当初您把我抓去严刑拷打的时候,怎么就半点恻隐之心也不动呢?现在却装的这样善良,看多了那关怀心切的表情,我都快要吐了。

我是当真想吐了,试了好几次想借桌腿的力爬起来都宣告失败,脑子里昏昏沉沉直犯恶心。

这石宛儿泼粪都好啊,那么结实的一把凳子朝我砸下来,不会把我砸傻吧?还好我的手分担了大半的力气,否则得直接把我砸死了都没问题。

我又开始心疼起我的手来,我这弹琵琶盖帐篷的手啊

“干嘛呢这是?”十四阿哥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都挤在这儿”

话没说完,他捧着的两坛子酒就全砸在了地上,向我奔过来,成了今晚第一个扶我一把的人:“你搞什么呢?!弄得满身是血?”

钱晋锡也从僵硬中活了回来,手忙脚乱地和十四阿哥将我扶起,我干呕了两下,没吐出来,但头晕得厉害,站都站不住,坚持说道:“把蔺兰叫进来。”

钱晋锡今晚是彻底吓坏了,二话不说冲了出去找蔺兰,十四阿哥怒道:“是谁干的?啊!?你们就生这点本事,合着伙欺负人家一个小姑娘!?”

完颜蝶哭了,石宛儿仿佛有创伤后遗症,每次出了事都装木头人,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

八贝勒沉了脸:“十四,怎么说话的?宛儿可能也是不小心罢。”

“是,”我挣扎着发出气声儿,“把凳子举过头顶,然后砸我头上,是不小心的。”

八贝勒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反倒是五贝勒率先反应过来,“今晚过了,今晚过了又要被皇阿玛骂一顿”

蔺兰进来的时候吓坏了,呜哇一声眼泪就开始流,我让她给我找块帕子遮住额头上的伤,然后对她说道:“你找辆马车,我们去苏爷爷那儿,我的手断了。”

刚拿帕子捂住我的头,作势要来扶我手的蔺兰惊地往后一退,急得破了声儿:“哪儿断了哪儿断了?”

五贝勒连忙拦住,“樊园就有住家大夫,我马上就去”

“谢谢贝勒爷,”我疼得满头大汗,“您还是先顾好这一帮喝醉了酒的大爷吧。”

短短三天,我就第二次见到了苏秀水,她和苏爷爷正在吃饭,桌上摆着一盘粽子、一盘荷叶包着的艾馍馍,还有一碗砂锅盛着的乌骨鸡汤这才是过端午应当有的样子吧,闹了一天,我在两个府里都没看到粽子的影儿。号称谦府大小姐的我捧着一只断手顶着满头鲜血,饿着空空肚腹,站在一桌清淡可口的端午餐前,可怜得就像路边流浪的小狗。

苏秀水叼在嘴边的青团都惊地掉在了地上,滚了两圈刚好在我脚边弹了几下,看起来劲道很好。

送我过来的十四阿哥好奇地东张西望,“哪位是苏爷爷呢?”

苏爷爷搁下手中的筷子,看了一眼十四阿哥,“这还用问吗?不够明显吗?”

十四阿哥被怼得无话可说,苏爷爷起身看着我:“是你要治伤,还是这孩子要治傻症?”

十四阿哥差点就吐血了,我忍不住笑起来,扯到伤口又疼地龇牙咧嘴:“苏爷爷,您快给我看看吧,我觉得我离残废不远了。”

他叹了一声:“我这里只治孩子,你们成天给我找事儿呢?”

说着转身便走,苏秀水连忙走过来搀我,跟在他后面走进了里间。

十四阿哥在我们身后大吼大叫:“老大爷,您眼神不好,我今年十七了,早就不是啥孩子了,而且我聪明着呢”

我叹气,把身后的门嘭地一声关上了。